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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五十一、

    汉王汉王,听到这个名字,颜子衿脸色也不由得一变,虽然此事发生时她刚出生没多久,等到她开始明事理时也过去了好几年,但过去并不代表不会知道。

    汉王是先帝第六子,当今陛下的皇六弟,当年汉王费尽心血终于得以迎娶京中第一才女,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一时传为佳话。可谁知先帝也对此女觊觎许久,被儿子抢了先还不肯罢休,趁着汉王领兵出征北夷之时,借皇后身体不适为由召了汉王妃入宫,趁机抢占了她。

    公媳之间传出这样的龌龊事,更别说是皇家,一时间举国哗然,皇后被生生气死,朝臣更是在朝堂上指鼻怒骂,可先帝不仅将这些臣子关入大牢,更是不顾众人劝阻强立汉王妃为后,后来在神山封禅时命其随行。

    爱妻被占亲母因此被气死,汉王不顾北夷来犯,率领亲信杀往神山所在的蜀州,也因此将北境拱手相让于北夷。

    最后是当时身为太子的当今陛下率兵镇压,这才将北境夺回,又回身镇压弑君的汉王,可惜此时汉王妃已经被先帝下令赐死,汉王万念俱灰甘愿被伏。

    只是此事不过是个开头,因此引发的双王之乱则是后话。

    汉王在如今成了禁词,而他不知生死不知所踪,有好事人传言汉王未死,汉王遭遇闻者唏嘘,也对当时陛下所为有所微词。

    “借汉王之名搞事之人不少,但多少是真为了他惋惜就不得而知。”宋玟轻言道,“此回自然也是。”

    “此番被陛下请去宫里的人,都有多少?”颜子衿沉吟一会儿,缓缓开口道。

    “四人。”

    “哪四人?”

    “宁国公府二房的长子、张将军的嫡次子、刚就任的翰林院编修张捷、接着就是你哥哥。”

    “可有人入狱?”

    “除了那几个主谋,其他的没有。”宋玟说完便见颜子衿一瞬间松懈下来,此时端起茶盏便听她道,“换一盏吧,茶凉伤胃。”

    “凉茶去火定神,此刻正好,你可以试试。”

    “此番多谢钧仙兄长。”

    “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这么费尽心思找我来见面,就只问这些?”宋玟抓了一块酥点,再来的路上他在心里一直打着草稿,毕竟这事一出,连宁国公府上下都慌成一团,更别说颜淮可是颜家顶梁柱,他一被关指不定颜家要乱成什么样。

    “足够了。”颜子衿轻笑道,“听了钧仙兄长这几句话,想必兄长并无什么事情。”

    “嗯?”宋玟坐直了身子,“怎么说。”

    “朝堂之上的事情我虽不怎么知晓,但随母亲拜访过宁国公府,得知二房的伯父早逝,只有夫人带着两位儿子过日子,这两位公子一直随着小国公爷读书长大,也是明事理懂世道的人,而且听闻这位大公子一心只扑在脂粉香挂,簪钗环饰上,家业全然交予二弟,怎么会忽然参与其中;而张将军嫡次子,听他的夫人说他身子一直欠佳,不常出门,更不像是能与这些人接触的机会。”

    “那张捷呢?”

    “锦娘虽不认识,但想着他们既然要闹事,想必早已谋划许久,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来,一位刚就任的翰林院编修,此刻忽然拉拢,怎么看都不应该。”

    “你是说这四人与这件事都无干系?”

    “不敢断言,但都与此事并未涉足过深就是了,既然如此,陛下留他们在宫里想必也不是怪罪,反倒是护着了。”

    “平时怎么没注意到你对这些事情看得也这般透彻,”宋玟听闻忽然笑出声来,想着自己多虑,摇了摇头继续道,“看来,我倒是不必再费心找人给你哥哥托话了。”

    “宋家在这些事上一向不愿有多牵扯,如今钧仙兄长愿意前来以是莫大的帮助,颜家自然不该再多打扰。”

    “按理说宋家本不该插手此事,不过我此番前来,是以颜谨玉好友的身份来的。”

    听出来宋玟话中意思,颜子衿没有多说什么,起身朝宋玟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大礼。

    “如今你还在颜家,内宅里能为谨玉多分忧一些也是好事,朝堂上明刀暗箭无数,连我都受不了,他能一一防下来也是不容易。”放下心来,宋玟便又管不住自己想对人叨叨的性子,“有父亲在家,我要是烦了还能偷个懒带着珮环跑出去溜溜马,而你哥哥如今撑着整个颜家,估计半点松懈的机会也没有。你不知道,那群拿笔可是时刻不停地盯着你哥哥,就盼着他出点什么事情,好给他们下笔的机会。”

    “为什么?”

    说起这个宋玟又有了精神,他之前一直在劝颜淮,结果颜淮半个字也不听他的,有时候还会反呛回来气得他咬牙。

    宋玟一直想着找个机会换个办法,如今见颜子衿的行为做事,便立马想到让她帮忙正好:“你哥哥一直都听得进你说话,倒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劝劝谨玉别这么耿直过头了。我知道他是不想让颜家有所牵扯,颜家虽身为朝廷新贵,但多半是靠你父亲死后的荫庇才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光凭你哥哥如今的功绩,并不能完全让那些旧臣认可;再加上颜家算不上世代簪缨世家,而且交往多是些军中武将,那些文官自认武人粗鄙,看人恨不得拿洋镜,好抓住些错处好好拷打,说真的,他们有时候是真的烦。就说几年前国子监刘家吧,为他家小女儿说了一门亲事,蒋将军家的幼子,结果嫁过去以后才发现夫家在娶妻之前就收了好几个外室,还打算着将外室的孩子记在正妻名下,这事闹了挺久的,尽管后来以两家和离结束,不过还是被那群言官念到现在,一边说刘家高嫁卖女求荣,一边骂男方一家不知廉耻反倒伦常。”

    “……然后呢?”

    “刘家被那些言官参了好几回,因此仕途受阻郁郁寡欢,没多久就辞官带着全家回了老家;蒋家也因此在京中名声一落千丈,家里子孙官途被此牵连,连女儿婚事也受了影响。”宋玟没有注意到颜子衿的神色,转头望着窗外大堂里那些正在听书的人群,“人言可畏,但比之前那些言官也只是嘴里说说,如今形势严峻,是真的有人想让借此让颜家死。”

    “是因为,党争?”

    “你也意识到了?还是颜淮与你说的。”

    “自然也是听到了一些事情。”

    “唉,毕竟也不是什么秘密。”

    临走时颜子衿身边只跟了化了装的奔戎和弃毫两人,宋玟见她翻身上马,也知她这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没人会联想到名门小姐会骑马而不是坐马车在大街上出行,不由得笑着说她如今瞧着倒是比之前要熟练许多了。

    “城中可以缓行,慢慢来勉强能回去。”

    “骑马很快的,只要上了马,骑着骑着就会了,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没察觉到。”

    拜别了宋玟,颜子衿策马走在前方,今日她穿得朴素又带了帷帽,在外人看来大概会猜测是谁家高门大户庄子里的粗使婢女入城采买。

    走着走着忽听见奔戎“咦”了一声,颜子衿回头望去,便听见奔戎道:“那个人,似乎是内院的采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