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铁扇仙樊茂一见李鸣,不由得一怔。可是,也只是那么一怔,就哈哈大笑说道:“小朋友!你倒来得好快。告诉你,你的老板怪罪你没有?”
难为他真的相信了李鸣的一套鬼话。听他一问,武凤楼和佟铁不禁替李鸣暗暗着急,真不知他该怎样回答才好。哪知李鸣一听这话,竟然抢步亠前,深深一揖说道:“区区小事,老人家何必再提。别说晚辈只是替老人家尽点儿心意,就是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
一句话奉承得老怪物哈哈大笑,用手一指武、佟二人说:“这两位怎么也一齐来了?只可惜半夜客来,无茶代酒。”说罢,一手挽着李鸣,又招呼了一下二人,转身向大殿走去。
进了大殿,樊茂燃起了一支蜡烛,招呼大家坐下。武凤楼一看,这大殿一无别物,难为他怎么居住。
这时,樊茂已放开了李鸣的手,缓缓说道:“看样子,你们三人不光是一道的,而且还全认得老夫。不管你们是何来路,因何事有求于我,反正我樊茂无故不受他人恩。既然我蒙受了你们的好处,有什么事,说出来好了。”
武凤楼刚想示意李鸣小心应付,不料李鸣好象胸有成竹似的,朗声说道:“晚辈知锦衣卫总督侯国英是老人家的徒侄女儿,她所有武功,也大半是老人家所教。你老人家的话,她不敢不听。”
说到这里,见樊茂连点了两下头,便乘机续道:“我想请你老去找侯大人,放出两江巡抚武大人之遗孀武老夫人。”
樊茂不等李鸣再说下去,猛然一翻怪眼,哈哈一笑说:“我明白了,你小子肯定是缺德十八手李鸣。”又一指武凤楼说,“这一位肯定是两江巡抚武大人的令郎武凤楼了。老夫正找你们不着,不料竟送上门来。”嘴中说着,两只怪手已分别向二人抓来。
李鸣、武凤楼早有准备。李鸣一翻手,掌中早扣有一支丧门钉,正对着樊茂的手心。武凤楼一招“金丝缠腕”,倒扣樊茂的脉门。逼得樊茂撤回了双手,怪笑一声道:“两个娃娃还有点儿门道!怪不得燕山老魔的八个小崽子全毁在你二人的手下。”
嘴中说着,又是一招“平分秋色”,分别向二人打来。人见愁李鸣右手一颤,那支合在手中的丧门钉变为“露滴杨柳”,下刺樊茂的左手腕门;而武凤楼竟马步一沉,单掌推出,一招“推波逐流”,和铁扇仙樊茂的右掌迎在一起。
武凤楼虽然被击退了三步,可铁扇仙樊茂也被他的内家先天无极真气震得摇晃了一下。
樊茂不由得喝了一声:“好!”双臂一张,又是一招“钟鼓齐鸣”,还是分击二人。
缺德十八手李鸣诡计多端,故意狂叫一声:“不好!”骗得樊茂打出的手掌微微一慢,这个阴损的缺德十八手竟然振臂一挥,手中的那支丧门钉以阴手发出,直插樊茂的左肋。
樊茂武功虽高,可距离太近,如不躲闪,必被丧门钉打中。无奈一晃左肩,收招后撤。
哪知武凤楼的功夫可超过李鸣多多,在铁扇仙收招后退的刹那间,竟然身随掌进,由掌变抓,一招“金豹探爪”,反抓樊茂的肘间。樊茂虽然一闪而退,可是右臂衣袖已被武凤楼扯下了半截。
樊茂怒极。刚想发招再扑,缺德十八手李鸣已大喝了一声:“且慢!”一使眼色,和武凤楼、佟铁三人一齐“刷”的一声退后了两步。
只听李鸣冷冷笑道:“铁扇仙,我们弟兄敬你是个前辈高人,一口一个老人家,你反倒越扶越醉。我李鸣对你的一点好处虽不值什么,但总算有滴水之情。你以一个有名的人物,得恩不报,反而出手伤人。就算我们弟兄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一人拼命,十人难挡’这句话,你铁扇仙总不能没听说过吧。你好好地想一想,如果我们三人一齐拼命,鹿死谁手?又岂能料定。再者说,你欠我的一笔人情债,可是白纸黑字,还有你的划押和印记,总赖不掉吧?我们三人,只要有一个幸免,将此事传人江湖,就让你老脸再厚,恐怕也无脸见人吧!”
李鸣的话,惊得铁扇仙樊茂心头一颤。他陡然想起那张要命的字据是他们所写,自己亲笔划押又盖上了印记,倒霉的是自己一字不识。这李鸣可是个出名的缺德十八手,又叫人见愁,说不定那张字据就是我樊茂的卖身契。果真那样,自己在江湖上还怎么能抬头见人?
樊茂越想越惊,越想越怕,无奈停下手来,耐着性子问道:“那张字据何在?我樊茂是终年打雁,今日反被雁啄了。”
李鸣见樊茂面上颜色阴沉沮丧,知他已被自己唬住,忙一伸手,武凤楼即把字据掏出交给了李鸣。李鸣将字据展开,趁着房中射出的灯光,慢慢地念道:“立卖身契人樊茂——”
这句话一出口,不光樊茂心头一凛,如五雷轰顶,连武凤楼也是一怔:怎么字据变啦?
但他马上就明白了李鸣的用意。知道念字据之后樊茂非拼命不可,忙向佟铁一使眼色。武凤楼沉肩拔刀,小霸王一条水磨铜鞭也从背后抽出,专等一拼。
只听李鸣接着胡扯道:“——因孤苦无依,无计度日,托中说合,卖身投靠江南按察使衙门为奴。甘供驱使,永不赎身。恐后无凭,立据为证。中人——武凤楼、佟铁。”
李鸣满嘴跑舌地胡念一通,几乎把武佟二人笑出了眼泪,可却把铁扇仙樊茂给吓坏了。
这时!他才陡然想起,李鸣乃江南按察使李精文的儿子。常言说得好,“好汉不斗势”,何况李精文大人乃一省的最高司法大员,而且字据上面还真有自己的手印,记号。
这就叫“一字入公门,九牛拉不出。”听李鸣念完,不由得急叫一声:“好个阴毒的小子,老子和你拼啦!”一言未了,一晃身躯,宛如一条怒蟒出洞,扑了过来。
武凤楼身形微晃,阻住了老怪的去路!一招“夜战八方”藏刀式,拉出了先讲价钱后拼命的架势,正色道:“老前辈且息雷霆之怒,听在下一言。家父武伯衡居官清廉,尽忠朝廷,老前辈不能不知;奸阉魏忠贤混乱朝纲,祸国殃民,老前辈岂能无闻?令徒侄侯国英助纣为虐!在我父被害含冤身死之后,又欲加害我母,强押在监,为人子者,岂能坐视不管?几次相拼,矮罗汉窦大伯、狗屠户拉伯父二位老侠皆惨死在侯国英之手,尸骨未寒,灵柩现在。老前辈为人处世虽然偏激,但却耿介异常,善恶分明。鸣弟之言,乃戏言也,真字据现在他手。我不愿以这种手段迫人就范,更不愿强人所难。”
说罢,将手伸出。李鸣虽不情愿,但不敢违背,遂将字据递了过去。武凤楼伸手接过,喑用内力。一抖手,那张字据象一片浮云,直直地向樊茂飘去。
樊茂伸手接过,验看一下,果然不假。他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武凤楼的为人,把字据揣入杯中,改颜说道:“武公子果然不凡,老夫心服。你偿还字据,我给你一个机会。老夫赤手空拳,你们三之中不论何人如能胜我,救武夫人之事包在我的身上。如不能胜我,老夫立即远走他乡,绝不再帮侯国英与你们作对。你看如何?”
听了铁扇仙樊茂的话,武凤楼也暗暗佩服他的耿直为人。这样一来,胜则可以救母!败了铁扇仙也不会再与自己为敌。他能不计戏耍之辱,并提出这样两个条件,那真难能可贵。
知道李鸣、佟铁若与樊茂过招,不啻以卵击右。自己一来有销魂刀在手,二来又有七刀追魂绝技,干脆借机印证一下它的威力如何。虽然以七刀中的五刀胜了河东狮阎秀英,但她毕竟只是铁扇帮中的二三流人物,我要试试对付象樊茂这样一等一的高手,它究竟有多大斤两。
主意打定,躬身说道:“蒙老前辈抬爱,晚辈斗胆冒犯了。”
话一落音,销魂刀一招“班门弄爷”,刀奔樊茂肩头削来。这铁扇仙樊茂可是个内外兼修的绿林怪杰。用这种平常招数对付他,无异以身犯险。但樊茂却暗暗心动,知武凤楼是对自己表示尊敬,含有不敢班门弄斧之意。象进样谦虚有为的少年,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不禁顿生好感。他迅速地拿定了主意,竟然闪身避开,叫声“停手”。武凤楼不知何意,忙不迭地收招后退。
就听樊茂说道:“武公子,冲着你这种大仁大义的胸襟,我算服你了。救令堂之事,包在我铁扇子樊茂身上啦!”
武凤楼知道以樊茂的身分,话一出口,绝不会更改,忙上前叩谢。
这时,人见愁李鸣却对樊茂说:“老前辈,按理说,疏不间亲。可你的令徒侄现在手握锦衣卫兵符。去救武伯母之事,你可得多加思虑。”
铁扇仙哈哈一笑说:“多蒙李公子关照。但老夫还有几分自信,别说侯国英是个锦衣卫的总督,就让她官高一品,谅她还不至于连掌门师伯之命也敢不遵。事不宜迟,你们三位谁陪我去接武夫人。”
三人一听他的口音,此事好象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情。武凤楼救母情切,刚想要自己跟随樊茂前去,小霸王佟铁已抢先说道:“别说武大哥不宜前去,就是李鸣哥哥也不适合前往。依小弟之见,跟老前辈前去之人,我最适宜。第一,侯国英等人不认识我;第二,我的家就住在附近,是个有家有业的人,有老前辈引见,他们不会有什么疑心;第三,我在江湖上是一个无名小卒,纵然救不出伯母,起码没有什么凶险。”
三人一听他说得有理,约好在城外相候,铁扇仙樊茂便带着小霸王佟铁,径直向巡抚衙门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