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善的工事对步兵来说给予了他们太多压抑感,只是这样的工事体系在美索不达米亚两军交错地方,不光远征军拥有,对面的土耳其人同样有。简单的想要依靠步兵隐蔽接近,突破防线,困难可想而知。
协同战车作战情况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些战车能轻易越过壕沟、立墙式障碍,以钢铁身躯将铁丝网压倒在地,或者投放用钢索栓挂在车尾的四爪锚将铁丝网扯开,把铁丝制作的障碍物扫除净尽。至于宽阔的反战车壕沟,战车可以借助战车束柴的帮助越过它。
按照协同作战要求,战车以三辆为一个战斗小组,一辆在前,两辆在后,在战车边还要有步兵伴随前进,当第一辆战车驶近反战车壕沟时,沿着敌人壕沟转过来不停射击,第二辆战车靠近反战车壕沟,将束柴投放进去,接着第三辆战车顺着束柴越过掩体,将束柴投放到下面一个壕沟,在第二、三辆战车掩护下,从两道束柴上驶过将自己车上的束柴投入第三个壕沟。而跟在战车后的步兵也分成三组,沿着履带前进,第一组肃清壕沟中敌人,第二组封闭壕沟,第三组担任支援。当战车打开突破口后,步兵占领阵地并且朝两翼扩张开,而战车部队将和加入进来的由劳伦斯掌握的阿拉伯骑兵协同朝纵深突破,一直到消灭在后方的土耳其重炮阵地。
远征军在休战半年后,再次投入到紧张的临战前准备中。美索不达米亚这里都是平地,对战车行进十分有利,而土耳其人的重炮阵地又在幼发拉底河南岸,对远征军和阿拉伯联军来说,用不着跨越水上障碍显得尤为有利——貂式战车可没有两栖作战能力。
战斗原本打算安排在三月三十日上午十点打响,二十六日训练结束后部队从希纳菲亚进入百公里外的卡尔巴拉前沿阵地需要两天时间,为了运输一个营的陆战队,远征军动用了两百多辆汽车,只是汽车同时开动,步兵可以在半天内到达前线,而大量的弹药运上去也是需要时间的。部队到了前线还要展开战斗队型,为了让敌人不清楚战车到达前线,必须在夜间开进距离敌人前沿一公里的出发阵地,为了遮掩战车发动机发出的隆隆声,当战车开进时,由炮兵和阵地里的机枪对土耳其人阵地进行射击。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虽然从十月开始远征军大部队已经停止了突进行动,可炮战却是各条战线上每天都在进行的,同时在卡尔巴拉这里的部队还经常以小规模行动掩护阿拉伯骑兵穿越防线,对土耳其人后方进行攻击。如同例行公事的战斗让土耳其人形成了错觉,总觉得远征军不会再对勇猛善战的土耳其人挑战了。对远征军所选定的攻击目标进行火炮轰击,并没有引起土耳其人太多警惕,他们只是用一零五重炮还击远征军的炮火,将前线打的整夜轰鸣不止,反而更好掩饰了战车进入阵地的声音。
战车集群在三月二十九日凌晨已经全部到达出发阵地,只等着三十日上午十点发起攻击了,可二十九日中午卡尔巴拉一点先兆也没有突然出现遮天蔽日的沙尘暴,肆虐大地的风沙让人难以睁目,视野里只能看到十米内战车模糊的身影。到了三十日沙尘暴虽然有些消退,却远没有达到能让人看清五十米外东西的程度上。将战斗定在上午十点原本是因为战车需要良好视线发现目标,好进行攻击,同时步兵和骑兵也能更好给予战车协同。现在这种天气在增加部队打击突然性时,协同作战能力却极大削弱了。战斗打响那一刻起,所谓的突然性也就不存在了。
呜咽呼啸的狂风中,战车后门传来了敲击声,守在后门的张参谋将车门打开,风沙马上从舱门口灌了进来,吹得程明海铺在膝盖的地图哗啦作响。战车里面亮堂了一些,昏黄的光线下,一个土人从外面钻了进来。人一进来,张参谋连忙将舱门关上,原本拥挤的空间又进来一个人一时大家根本无法动弹了,战车里再次陷入黑暗中。
来人喘了几口粗气,将嘴里的沙子吐了出来,看着模糊的冯少华大声道:“报告!黄司令命令,战斗准时打响,将军命令战车集群在十点整发起攻击,十分钟后炮兵开始射击,支援战车前进!陆战营将按照预先规定跟随战车集群前进,等突破了阵地,骑兵投入战斗。”
“空军呢?黄司令不是答应我们将派空军轰炸机大队支援我军作战吗?”冯少华听到作战部署和自己从指挥所接受的一样,只是少了空军协同,不由得大声问道。来人一时没听清楚,冯少华重复说了遍后,才恍然大悟,解释道:“天气太恶劣,空军说他们无法起飞支援。”
程明海感觉到冯少华有些失望,在旁边劝道:“算了吧,有飞机配合作战自然是好,不过这么大的风沙,鸟都躲起来了,那些高贵的空军将士又怎么可能冒这个险?他们就是冒险,这么低的能见度,能否发现敌人也很成问题,若是强行起飞,别到时候将我们当敌人打了。”
“程顾问,这场战斗别看步兵、骑兵、炮兵都投入战斗,可真正最主要用来作战的就靠我们战车,您觉得我们把握大吗?敌人可是一个团啊!前线一突破,面前敌人将是一个师,而我们只有九十辆战车……数量也太少了点。”
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了,时间越来越近,冯少华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他的战车集群是陆战队首次使用战车参加陆战,作为指挥员,冯少华实在无法接受战斗失败的可能。极度紧张下,冯少华有种想要上厕所的念头,只是自己毕竟是中校,这念头说出去实在太丢人了。
“放心吧,只要少量的战车冲到敌人面前,足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战车的出现,对战争而言是划时代的,在战车面前,再多的步兵部队也只能是被屠宰对象,要相信咱们战车部队作战能力,为了正义而战的我们必胜!”
真要像程明海所言正义必胜,克泰齐丰战役也就不会失利了,何况陆军的东北虎式重型战车不是被人家消灭的差不多了,冯少华苦笑道:“二十五毫米野炮可是能够对付我们的战车。万一敌人阵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这种野炮,我们这么冒失冲过去只能是自杀了。”
“不管是空中侦察还是前沿侦察不是说并没有发现这里有大批二十五毫米野炮部署的痕迹吗?中校,您只要让自己的战车在冲到敌人阵地后,不停地机动,碾压击毁任何可能构成威胁的敌人,只要弹药充裕,不要说一个师,就是一个军,我们也用不着害怕。”
程明海虽然担当过陆军重战车营营长,可他在战车营投入战斗前已经被解除职务离开了朝夕相处的部队。对冯少华是头一回指挥战车部队作战,对程明海而言又何尝不是?马上到来的战斗让程明海也处在亢奋状态中,只知道一再鼓舞冯少华,同时也是鼓舞自己。
在程明海一再声称战车部队是不可战胜下,冯少华扭头对进来的人喊道:“通知下去,各战车做好战斗准备,十点整全集群同时出动,按照训练中采用的战斗队型进攻敌人阵地!”
沙尘暴还没有消散,黄蒙蒙的尘沙遮蔽了战车出发阵地望向敌人阵地的视线。指挥战车中气氛十分压抑,大家紧张地守侯在自己座位上,谁也没有说话,刚才还絮絮叨叨的程明海现在已经将战车兵专用的头盔系好了,脸色有些苍白,面颊肌肉因为过度紧张绷得很紧。
冯少华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盘上指针,现在是三月三十日上午十点。
“出发!”因为过度紧张,冯少华的声音有些变调了。随着冯中校下达命令,驾驶员挂上挡位,零零一号指挥战车发动机发出一声怒吼,喉叫声将狂风呼啸声音压制下去,战车如同一头爆怒的公牛,抖落一身尘土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在后面掀起一股厚厚的黄尘。
在零零一号战车后面,仿佛恒久就在那边的低矮沙丘移动了,泼水般将沙子朝两侧和后方甩落,露出钢铁制作的战车,椭圆形的炮塔上长身管(三十七毫米l/42坦克炮)、短身管(五十七毫米l/27榴弹炮)火炮随着战车驰骋在沙地上,上下起伏着。这些就是名义上冯少华是最高首长,实际上程明海担任指挥的的陆战队第一战车集群,在怒吼着朝前移动的战车后面,出现了一群群小股步兵,那些步兵正费力地和沙尘暴进行着搏斗,努力追上正在前进的战车。
呼啸的狂风中,众多战车发动机开动后的咆哮好像经久不息的闷雷,在美索不达米亚空旷的原野中震荡。声音顺风传出很远,出发地距离土耳其前沿只有一公里,如果战车将马力拉到最大,不到三分钟就可以驶过这点路程,不过伴随战车的步兵可没有这么快速度,迎着风艰难前进的步兵速度慢得只能用蜗牛爬行来形容,连带着战车前进速度也放缓了。十分钟后,最前面的战车距离土耳其人阵地还有五百米。
开在最前面的战车里,程明海紧拉着扶手忍受着剧烈的颠簸,由貂式战车改进过来的指挥战车虽然有三角弹簧悬挂,在起伏不定的沙漠中颠簸还是很厉害,不过要是和没有弹簧悬挂的东北虎式重型战车比起来,这点颠簸又算不得什么了。
车里随着颠簸光线忽明忽暗,沙子从各观察窗口飘了进来,混合着浓烈的柴油气味,车内空气十分浑浊。没有隔音的战车,发动机发出震耳隆隆声让人耳膜欲裂,程明海拍拍冯少华肩膀,俯身在他耳边扯着嗓子大声说着,见冯少华莫名表情,程明海伸出手指,指了指头上舱盖,做了个上去的姿势,冯少华这才明白,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