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随即意识到什么,想要辩解,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一会,夏景松开他,两个人飞快地坐直了,一时无话,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难言的尴尬和沉默。
江子鲤坐正了,口服液瓶子还在手里捏着,一眼一眼瞅着旁边的人。
身上每处被夏景触碰过的地方似乎也点起了数把小小的火,烧的他又有点热,还有点晕。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打闹的时候碰出一点反应其实不算稀奇,男生本就容易蹭出火来,被看见,顶多笑话两句,但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出了这种事,第一反应却是遮遮掩掩地藏起来,好像生怕被人发现似的,就不太正常了。
过了好一会,江子鲤才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打着哈哈开玩笑:“没想到你也会……那个呀。”
夏景没回应,他垂着眼,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似乎在沉默地反省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地出神。
安静的气氛总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似乎有什么心照不宣的东西纠缠在这一方角落里,带着灼热、挣扎和暧昧。
片刻后,夏景突然站起身,从书桌上抽出自己的错题集,然后转身和江子鲤对视了一眼。
江子鲤想说什么,他却率先开口:“我先出去了。”
然后,不等另一个人回应,他把手里已经捂热的瓶盖放下,就打开门走了出去,行走间的脚步声像刻意拖长的音符,一下一下合着江子鲤心跳的节拍。
只要江子鲤在这边住,通常都是夏景在客厅睡沙发,本是早已约定俗成的习惯,此刻却像对什么逃避似的。
江子鲤蜷了下脚趾,发了会呆,过了一会,突然蹦下床,趿着拖鞋走到桌边,把瓶盖收进手里,
瓶盖边缘的不规整形状扎着他的指尖,像是一种在爆发边缘的最后提醒。江子鲤目光清明了一些,然后爬上床,猛地掀起被子把自己拢了进去。
好像只要藏起来,就能遮掩一些不能明说的反应一样。
他没伸手去碰,放任温度渐渐升腾起来,又一点点降下。男生面红耳赤地把自己包裹进了在这季节有些厚重的被窝里,热出一身的汗。
在鼓噪的心跳声中,他合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江子鲤是被自己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呛醒的。
被子可怜兮兮地缩在一角,他睡觉不太老实,应该是自己半夜热了自己踢的。抬眼看去,没关紧的窗户往屋里呼呼吹风,他手脚冰凉,额头却是烫的。
他摸了摸身上其他地方有点热的皮肤,终于意识到,小病不能拖,一拖成大病,他彻底中招了。
江子鲤抽出纸巾,重重擦着鼻子,心里“靠”了一声。
拖着没力气的身体,他硬是撑了一整天,藿香正气口服液都不管用了,头晕到能把眼前三维看成二维。到了晚上,症状更加严重了,人几乎是半懵的。
可他半点没表现出来。平时江小少爷有点小病小痛就能闹腾的所有人鸡犬不宁,今天却分外安静,像是别着一股气不肯让谁发现一样,除了眼皮总是半垂着有点厌之外,行动间与平时没有什么分别。
因此一天下来,几乎没人能发现他的异常。
直到晚上,林尹来了。
江子鲤抓着书包,本来想和夏景说一声,一回头却发现人不见了。
他俩今天几乎零交流,江子鲤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座位都不知道。
他捂着嘴咳了两声,抓住一个人问:“诶,你知道夏景去哪了?”
那个人想了想:“刚刚好像看见他出去了,应该是被老师叫走了吧。”
“噢,好吧,谢谢。”
“没事。”
手机上叫的车已经快到了,江子鲤收拾整齐靠在桌边,犹豫了一下,打开微信编辑消息。
鱼里:今晚我要早走,不和你回家了。
谁知还没发出去,在他之前,夏景就像在手机上长了眼睛似的,先发了两条过来。
夏:你是不是发烧了?
夏:我去买药。
江子鲤愣愣地看着屏幕,反应过来时,编辑好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对方回复的很快。
夏:嗯,那好,注意安全。
夏:身体不舒服,不要硬撑,记得早点休息。
鱼里:嗯。
相比起以往,他们好像角色对调一样,夏景变成了那个啰嗦又话多的人,江子鲤反而没打几个字。
他坐上出租车,忍着头晕给林尹打电话,又和倩倩说了一声,等心里惦记的事都办完了,才靠在车后座缓一阵一阵泛起的恶心。
他和林尹在饭店里碰头吃了一顿饭,聊了些学习情况、在北城一个人生活怎么样之类,江子鲤没什么精神,力气都用在吃饭上,嘴被占住说的也就少了。
一回到家,林尹就接到一通电话,她忧虑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往阳台上走去。
江子鲤一看就知道,是江羽那边打来的电话。
他身上难受,自己渐渐受不住了,本来想找她说,但看见妈妈匆匆离开的身影,没说出口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囫囵吞了。
因为没意思。
“嗯,嗯,好,麻烦您照顾了,我会尽快回去的。”林尹的声音依稀传过阳台门飘进来,江子鲤听了几句,就戴上耳机,手动阻断了外界一切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