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鲤大喇喇靠着夏景的肩膀,长腿搭在电暖气片上,两只手抬着打游戏,死一次往嘴里丢一颗坚果,还要时不时张嘴接夏景递过来的橘子瓣。
喂到第六瓣还是第七瓣的时候,一把游戏终于结束,江子鲤把一个哈欠咽进肚子里,翻身视线向下瞥,咕哝道:“到哪了?”
夏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到魔术了。”
江子鲤从地上捞到东西,直起身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了句什么,好笑地一把扑过去:“我说的是遥控器到哪了——电视声音太小,没气氛。”
夏景眨了下眼,江子鲤笑的不行:“你怎么这么好玩啊夏小同学。”
他膝盖暖烘烘地抵着暖气片,一手把春晚的声音调高了些,一手趁人不注意,飞快偷袭去挠人痒痒。
可惜他这一招已经在千百次尝试中不管用了,夏小同学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小同学,早练成手比脑子还快的反应速度,在他爪子伸过去前,就一把扣住,同时进行反击!
江子鲤爱挠人,自己却一点都不经挠,稍微一碰就敏感的不得了,眼尾都红了,终于求饶道:“我错了我我错了哈哈哈哈,好心人,饶了我吧……”
他都神志不清到开始胡言乱语了。夏景的手被摁在他身下,江子鲤能感觉到他手背上凸出的骨骼,隔着薄薄衣料卡着自己的腰心。
主持人热情洋溢的贺词声中,他听见夏景轻哼了声:“还敢不敢了?”
热息落在耳畔,江子鲤连声:“不敢了不敢了。”
夏景呵了一声,双眸微阖,嗓音慢吞吞的:“自作自受。”
他松开桎梏坐起身,江子鲤乱着一脑袋卷毛爬起来平复呼吸。
时钟还没走过一格,不停震动的手机接进来一个电话,江子鲤接起来,屏幕按在耳边时,忽然看了一眼夏景。
夏景不解地看回去。
突然间,江子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蹦起来,把夏景的头发也理乱了,手收回之前,指腹若有似无地触了一下他的唇,然后无声大笑着跑到门边,开始穿衣服。
夏景差点没被他推个仰倒,炸着毛背靠在沙发上,还没算账,回头见他穿鞋先愣了下:“你去哪?”
江子鲤指了指手机,用口型示意:有事。
他今天晚上电话基本没断过,基本上是来自他家里的,夏景当时不小心听了一耳朵,江子鲤和他妈说用不着所有人都来北城过年。
所以他家人来了么?
从那个男人走后一直飘在空中的情绪猛地落下来,砸得夏景心腹有些沉,今晚吃撑的饭消化不良,开始绕着胃口打转。
但面上,他还是八风不动地点了点头,说:“好,等你回来。”
江子鲤冲他眨眨眼,开门一溜烟跑了。
夏景独自一人坐在原地,刚才还显得有些拥挤的沙发登时空了,他难耐地蜷了下手指,尽量把注意力挪到晚会一句一个包袱的小品上。
没过一会,他就要看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眼看时间接近零点,今年最后一个节目也进入尾声,门口还是没有动静。
人去哪了?
夏景有心想让时间过的快点,让某人下一次眨眼前就回来,又心焦地希望时间慢一些,等等另一个人回来一起跨年。
焦灼间,突然,窗户被砰砰砰敲了两声。
夏景扭过头,皱了下眉,目光看向窗帘后模糊不清的影子。
明明分期还的债务还没到下一次交钱的时间,怎么这个时候来找麻烦?
他站起来,脚步一动,满心的不爽都化成实质,眼看背后就要升起黑烟了,大步走过去,猛地扯开窗帘——
谁知映入眼帘的不是狰狞可怖的讨债者,而是一张笑得很开心的脸。
江子鲤裹着厚厚的围巾,吐息间呼出的白气模糊了他干净帅气的脸,倒是把那眼里的光衬得更亮了。
玻璃是他们今天刚刚擦过的,窗外结了一层蒙蒙的水雾,少年拆下一只手套,朝他挥了挥。
然后在窗户上一字一句写道:
来、看、烟、花
来看烟花。
他的出现打破了窗外的梦魇,刹那间,好像那些不愉快的、不幸福的记忆都如浮灰自这四个字之间溜走了,而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来自一个人。
那个人不满十八岁,那个人喜欢冰水和甜品,那个人曾说以后每年都要请夏景看烟花。
窗外的字还没重新被霜覆盖,夏景已经转身出门了,他甚至差点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内衬塞了一半在裤腰里,另一半掉了出来。
江子鲤看见,笑着说:“你这是什么行为艺术……算了,放你身上还怪有一种不羁的帅气,就这么着吧。”
夏景没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他眼神里的东西很复杂,微凉的目光克制地从江子鲤身上撕下来,问:“烟花呢?”
江子鲤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从背后拿出一捆仙女棒。
“我问了,北城这边管的实在太严,好多买都买不到,就这个。”他说。
大概这烟花实际效果实在有点寒酸,他也不好意思了。大少爷请人从来没这么磕碜过,偏头盯着侧面:“别看这玩意儿小,买来还费了我不少事,唔,对了……那什么,我不会摁打火机,以前被火燎到过,你……”
他话还没说完,夏景突然上前一步,紧紧连人带烟花一起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