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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出这么多,真的值得吗?

    温寒烟用力抿了下唇角。

    【若此次不顾忌流云剑,你我全力以赴,能有几成胜算?】

    龙傲天系统沉吟片刻:【六成。但流云剑支撑不了多久,十招之后一定会断。如果那个时候你并未取胜,本命剑断,你和叶凝阳都必死无疑。】

    六成的胜算,若加上她血阵相助,胜算或许能提高至七成。

    【如果反派愿意像之前那样出手助你,胜算或许能提高到十成。】

    温寒烟心底凉凉嗤笑一声。

    裴烬要的便是昆吾刀,如今有叶凝阳替他祭刀,他恐怕开心还来不及。

    只需要待鬼面罗刹自以为是替他办了事,他再出手夺刀,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真如她所料,昆吾刀能够取用她体内魔气——

    届时他等着她重伤濒死,一举拿回属于自己的修为,再反手轻而易举杀了她。

    简直一箭双雕,快活得很。

    温寒烟手心渗出冷汗,眼底闪过几分狂乱挣扎。

    她自认不是什么圣人,尤其五百年前以身炼器,苏醒后却被师门弃若敝履,落得如今下场。

    过往种种宛若寒冰入体,将她一颗心都冻成磐石。

    离开落云峰的那一刻,她便暗自发誓,前事只作上辈子如烟消逝,余下的岁月便是她的来生。

    这一生,她只为自己而活。

    可此刻眼睁睁看着叶凝阳堕入地狱,她心头那层被冻得结结实实的冰,仿佛出现了裂痕。

    要她见死不救,她日后又如何能够心安。

    温寒烟用力攥紧剑柄,手腕一转正欲拔剑。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悠扬笛声顺着风声传来。

    如山间清风吹散阴霾,又隐隐含着一种金戈铁马般的杀伐之气。

    紧接着,一抹浅蓝色的灵光破窗而入,如水波般荡漾开来,将蔓延至叶凝阳身侧的黑雾逼退数尺。

    温寒烟动作微顿,反手将尚未完全出鞘的流云剑送回去,重新掩住气息静静退回原地。

    余冷安单手勾落兜帽,精致的脸庞似含霜雪。

    她红唇旁贴着一支玉笛,一身朱红长裙,披金戴玉,一脚踢开房门大步跨入。

    “我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是你。”

    余冷安走到叶凝阳身旁,将她拦在身后,慢慢地抬起眼睫。

    她视线越过鬼面罗刹,微微停顿片刻,定定落在叶承运脸上。

    “究竟什么事值得你如此煞费心机。”

    余冷安静了静,语气平淡得仿佛一潭死水,“究竟有什么,比凝阳的性命还要重要。”

    叶承运沉默片刻,才长叹一声道:“夫人,我本不愿让你插手此事,可你的好奇心为何偏要这样重?”

    “与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别忘了,我们时间不多——此刻已是酉时,子时之前必须得解决。”

    鬼面罗刹一击未得手反倒被逼退,语气愈发阴冷,黑雾再次汹涌翻滚而来。

    “若她执意阻挠,一并杀了便是!”

    阴风浮动,卷起余冷安衣袂翩跹。

    她动也未动,只直直盯着叶承运的眼睛。

    叶承运喉头上下滑动,余冷安的视线太过灼人,似邺火般将人灼伤,直烧到骨髓之中去。

    他垂下眼睫侧过脸,避开她的视线,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余冷安定定看着他,良久轻轻笑了下。

    她敛眸,再次掀起眼皮时,眸底光彩似烈阳穿破浓云。

    “想要我的命,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可千万要小心脱了一层人皮,露出些什么令人作呕的败絮。”

    余冷安手腕一翻,玉笛在她掌心化作一道璀璨流光。

    “你们愣着干什么?我还赶着带凝阳回房睡觉,一起上吧!”

    “区区悟道中期,也敢大放厥词。”

    鬼面罗刹冷嗤一声,狰狞鬼面沉入浓雾,化作万千墨烟散入虚空。

    “全身上下,你恐怕最硬气的也只剩这张漂亮的嘴。待会我便替你撕烂了它,如何?”

    一道雪亮剑光这时撕裂浓雾,当空斩来。

    清冷的女声掷地有声落下来。

    “我看该撕烂的是你这张恶心的脸。”

    余冷安愕然抬眸,眼睛微微睁大:“寒烟仙子?”

    温寒烟挽了个剑花轻巧落在她身边,微微点头:“叶夫人,此人并无实体,毒雾能够腐蚀血肉,请无比当心。”

    余冷安一声冷笑。

    “并无实体?”

    一道浓雾似冷电般刺向她后心,然而她却连头也没回,纤长指尖翻飞快成一道道残影抚过笛身。

    紧接着,浩瀚灵光自玉笛之中漾开,圈圈点点的涟漪瞬息间便铺满了整个房中,也勾勒出一道瘦长的剪影。

    “藏头露尾的老鼠,不就在这里吗?”

    余冷安不紧不慢侧身,丹红唇角微扬,扯起一抹嘲弄的冷意。

    下一瞬,浅蓝色灵光不闪不避,化作天罗地网直直迎上去,将那道剪影包拢在内,猝然收紧!

    一道尖啸声从腾腾黑雾中传出,几乎掀翻屋顶。

    “啪嗒”一声坠地的脆响,鬼面被灵风一分为二,坠落地面。

    浓雾被浅蓝色的灵光纠缠着,一时间仿佛被生生撕裂下来,一道瘦长的身影被吐出来。

    郁将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戾意丛生的脸。

    似乎是常年不见天日,他的肤色透着一种诡异的惨白,瘦骨嶙峋,颧骨高耸,看上去格外阴邪刻薄。

    “很好,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真面目的人,竟然还是个修乐的女人。”

    那双狭窄的眼睛里流露出刻骨的阴毒,郁将盯着余冷安露出一个微笑。

    那笑意不仅看不出半分善意,反倒令人极其不适,仿佛被冰冷的毒蛇缠上心脏。

    “你竟练出了笛灵?”

    余冷安微微一笑:“如何,这便怕了?”

    “怕?”郁将嗤笑一声,“不过是感慨,音修的确是我毒雾的天克。但若是能将克星反过来残杀,那岂不是格外快意?”

    余冷安冷眼看着他,冰冷吐出四个字:“大言不惭。”

    “崇川州卫氏不愧是千年前赫赫有名的仙门世家,音修奇人辈出,惊才绝艳。只可惜人丁凋敝,我还以为,千年前便已经绝了后。”

    郁将睨一眼一言不发的叶承运,“我却听说你夫人姓余,是你早年间游历遇见的散修,惯常用剑?”

    叶承运薄唇微动,没有说话。

    “你的手未免也太长,管得可真宽。我母亲便姓余,我乐意从她的姓氏,怎么了?”

    余冷安自芥子中抽出一把长剑,“至于用剑,你若想同我比剑又有何难?我就在这里,你尽管来。”

    与此同时,温寒烟听见余冷安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寒烟仙子,如今情势紧迫,客套的话我便不多说。我的笛灵能够拖住他的毒雾片刻,鬼面罗刹不擅近战,没了那些缠人的东西,即便他修为高于你,也未必是你对手,你可以与他放手一搏。”

    “但是动作务必要快,他所修功法太过阴邪,我无法确定笛灵能够支撑多久。”

    温寒烟目不斜视,瞳仁微微转向叶承运:“那他呢?”

    “……叶承运修为太高,已经接近炼虚境,你对上他恐怕要吃亏。”

    安静片刻,余冷安轻声道,“正好,这也是我们兆宜府的家务事,他便交由我来对付。”

    温寒烟沉吟片刻,她们如今占据劣势,这是最有胜算的安排。

    她干脆道:“好。”

    余冷安语气复杂:“不愧是传闻中的那个寒烟仙子,与许多道貌岸然之人不同,你……称得上不负盛名。”

    “若今日你我有命带着凝阳活着离开,你此番不顾安危生死仗义相助,这份恩情,我此生必报。”

    下一瞬,余冷安便径直迎上叶承运。

    两人并不多话,在一片沉默之中转瞬间便过了数十招,悟道境的威压在虚空之中碰撞,整个房屋都隐隐震颤。

    温寒烟不敢轻敌,精神紧绷成一条线。

    鬼面罗刹的确似余冷安所说,不擅近战,而他也似乎深知这一点,并不全力与温寒烟针锋相对。

    黑雾散去大半,可他身形却似鬼魅,悟道境修士的速度几乎令她无从辨认。

    温寒烟攥紧了剑柄,心中微微焦躁。

    鬼面罗刹与她若即若离地纠缠,想来也是在拖延时间,等待着笛灵被毒雾彻底腐蚀殆尽的那一瞬间,来收割她的性命。

    可她分明知晓这一切,却有心无力,根本触碰不到他分毫。

    余冷安说得轻巧,可毒雾难缠,笛灵与浓雾纠缠良久,耗费的绝对不止一点灵力。

    她如何能辜负这样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落在她识海中。

    “乾南,离东。”

    裴烬声线天生带着几分华丽的意味,语调直到此刻依旧懒洋洋的,听不出多少多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