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瑞的剑舞, 力量不似自己那般充沛阳刚,却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十八岁正值盛年的身体柔韧灵活,舞步轻盈,收放自如。手中剑虽然只是道具,起落婉转间,剑身宛如灵蛇翻腾, 力量暗藏在看似柔软的动作中, 舞出了一种独特的凛然之美。
赵舒权太久没有见过了。
他太久没见曹瑞舞剑, 也太久没见他如此美妙的剑舞之资。
前世卫景帝从二十八九岁起, 身体便开始走下坡路,年过三十之后更是多病。即便想要舞蹈, 气力不足,也难有完美状态。
赵舒权口中唱着久违的《越人歌》,内心情绪翻涌,几欲落泪。
他的瑞儿,此时此刻,终于又好端端活生生、健健康康地在他眼前了。
只不过是“心悦君兮君不知”,与生死相比,又是何其无足轻重!
舞步收,歌声止,鸦雀无声。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呆住了,沉浸在歌与舞的完美契合中,梦回汉卫。
赵舒权自己也没回过神来。他的眼睛看着曹瑞的动作,大脑几乎不经思索便跟着唱出了配合这段舞步的曲子。这首《越人歌》,前世曾是他们的闺房之趣,熟悉到根本无需思考。
舞步停止,曲子便也停了下来,可赵舒权的思绪还在前世与今生的交错之中。因而他也像其他人一样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仍在曹瑞身上,毫不掩饰地凝视着,只见少年收了动作,回身看他,目光深邃。
千年风华,恩怨过往,在这一眼之间仿若繁花吹雪。
曹瑞双手抱着剑,面向杨放导演,也对所有人行礼:“曹瑞献丑了。”
少年语声清冷,听不出气息有丝毫混乱,显然游刃有余。
所有人反应过来。杨放导演当场叫了声“好!”对身边的宋尧说:“厉害!真厉害!这段我要想办法加进剧本里!”
宋尧胖乎乎的脸上笑眯眯的:“古琴你也想加。你想加的东西未免太多,要超时的。”
“那就加时长,拍到杨导满意为止。”赵舒权豪迈地说,也是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的眼泪都快从眼角流出来了,他不能在这个场合失态。
高湛忽然对赵舒权说:“想不到赵总还有这个才艺。赵总刚才唱的是《越人歌》吧?发音和调子我都是头一次听到,真是太独特了。待会结束后,能不能请教下是从哪里学来的?”
赵舒权哈哈一笑:“老高的求知欲又犯病了。这个回头再说。今天的主角不是我,也不该是我。”
“主角”只是静静站在舞台中间被众人审视的位置,却让人隐隐有种被他审视的错觉。
尤其是赵舒权。
他的直觉让他隐约有几分后悔。刚才那首曲子似乎暴露了自己。本来就觉得今天的曹瑞有点不大一样,怎么还这么“一时冲动”呢?
他低头避开曹瑞的视线,发微信给张方:曹瑞的记忆怎么样了?有没有恢复迹象?
张方很迅速地回复:没啊。他的行为模式没有明显改变,不像是恢复记忆。除非他太会演,连我这个心理专家都能骗过去hhh。
赵舒权:……
卫景帝确实善于隐藏心事,但,也不至于藏到这个地步,他多少能看出端倪。他也觉得曹瑞不像是完全想起来了,但就是跟之前有点不大一样。
杨放导演两眼放光地看着曹瑞:“现在咱们进最后一个环节。这几页剧本,是谢清允的一场个人戏,你试试看?”
曹瑞表示没有异议。工作人员把剧本递给他,杨放导演告诉他准备好了就开始。
放在所有试镜评委桌子上的剧本都是一样的,两页打印a4纸,戏的内容不多,台词是独白,没有对手戏演员。
但难度不低。这一段个人镜头是谢清允被陈维嘉囚禁在寝宫后的一段心路独白,要求演员表现出少年天子那份悲愤、屈辱、不甘、又略带恐惧的情绪,非常复杂。
赵舒权心里暗自不爽杨放挑了这么一场戏是不是在难为人,当着面又不好说什么。
迅速看完剧本的高湛已经在兴味昂然地观察曹瑞。贺珣则低头看剧本,似乎在思索。
赵舒权略有些担心地看着曹瑞。虽说宋尧已经跟他拍胸脯保证,十拿九稳,他对曹瑞能否驾驭难度这么高的表演还是心里没底。
早前没想到,给他弄个难度低的古装偶像剧先练练手也好。虽说是项目赶上了,自己这样会不会有拔苗助长的嫌疑?
抱着碎碎念家长心态的赵舒权胡思乱想着,听到曹瑞开口问杨导:“导演,必须严格按照剧本演吗?我可以加入自己的想法么?”
杨导愣了下,立刻点头:“咱们这不是正式实拍。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但是不能改戏。”
“我明白,我不是要改戏。”
少年说着,抬手摘下了头上的发冠。如瀑的长发倏地滑落,带着微微一点卷曲。
他将发冠递给跑上来的姜小芬,看着赵舒权解释:“宫变被囚,又是晚上在自己寝宫,没人会把头发好好梳起来的。”
赵舒权只好在不明真相的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沉默着点头。
姜小芬把发冠郑重地捧在手里,脑残粉一样的目光让赵舒权一阵恶寒。
公司规章是不是应该加一条——禁止磕公司内部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