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原因的吧?”任秀琴说:“他那个弟弟。”
黎昌没有回应她,但任秀琴已经默认他知道了。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她说:“毕竟他在任家想要拿钱……呵,说实话,很困难。”
任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任老爷子任临真就是个一毛不拔的性格。
特别是对孩子,他不溺爱半分。
认祖归宗的两个儿子,一个任克明,一个任庆,成年之前吃穿用度都在任家名下,每个月发放不超过十万的生活费。
这个数量也许在寻常人眼中已经不少,但对任克明而言,也就刚够填补文那边的医疗费用。
哪怕是断一个月,都会出错。
“我给他开的条件,他下半辈子即便是供十个这样的弟弟,都绰绰有余。”任秀琴说:“原本一切很顺利,直到你的出现。”
那场车祸之后,任克明得有一周没有再与任秀琴进行过任何联系。
直到那场家宴,就是他第一次带黎昌回任家的那场家宴。
任秀琴终于逮着机会堵住自己这位侄子。
“你带个男人回家做什么?男人能给你生孩子?”她压低声音说:“趁现在还早,立马跟那戏子断了。”
任秀琴才不管任克明对黎昌是什么感情,她不在乎男的女的,只在乎能不能如任临的愿。
而任克明却转过头,黑漆漆的一双眸落在她头顶,声音平静:
“二姑,我不需要孩子。”
任秀琴一愣:“你说什么呢?没有孩子,任临现在能答应把任氏交给你?”
“现在不给,总有一天会给的。”任克明说。
“……什么意思?”她皱眉看着自己这个侄子,仿佛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总之任克明仅垂眸看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缓缓开口:
“意思就是,我们之间的交易作废。”
“我留在国内 ,不会离开。”
他举起酒杯,抿了口淡黄色的香槟。
在任秀琴还陷在惊异之时,转眸朝不远处挑眉一敬。
敬的是站在任老爷子身边,正紧紧看着他的任庆。
任秀琴目光随着任克明的酒杯投去,和任庆一个对视。对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下唇咬得发白。
而在这时,她听见耳畔传来少年锋利的话语——
“二姑,从今晚起,你要选好站在哪一方了。”
……
后来任秀琴才知道,那场车祸后,任克明早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悄然瓦解了几个任庆背后的势力,这也就是那天任庆用那副神情望着他的原因。
选好站在哪一方?
任秀琴内心苦笑,这还用选吗?
也不知道自己是把个什么人物给带回任家了。
不过事虽如此,她却并不后悔。
“我说我和任克明站在同一阵营,不是玩笑。”任秀琴沉声向黎昌道:“毕竟跟着他,我还可能喝喝肉汤。”
而任庆背后的那些势力……真要让他上位了,自己可就连肉渣都见不到了。
黎昌听完她的话,却还是有些不知所谓。
这些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难道自己可以左右任家的内斗吗?
任秀琴却又继续道:“你也知道如今任庆回国了,我大哥在谁继承家产这事上,态度暧昧不清。”
“所以?”黎昌问。
“所以,”任秀琴说:“我找你,就是为了让你帮助任克明拿下任氏掌权之位。”
黎昌眸间一滞:“……怎么帮?”
“很简单。”
任秀琴从皮包中夹出一张支票,滑到黎昌桌前:
“离开他,金额你定。”
支票没有填数额,黎昌垂眸看了一眼,怔愣片刻,笑了。
“二姑,我看起来很缺钱吗?”他歪了歪脑袋,露出困惑的神色:“你们任家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啊,以为拿钱什么都能买到。”
不管缺不缺钱的,黎昌即使是重新回到贫穷的十八岁,也不会接受这张支票。
他只卖自己一次。
既然任克明的钱买他留下了,那么没有人可以再买他离开。
任秀琴的手轻轻一顿,轻笑一声:“你还是这样,一点没变。”
她对上黎昌盛着些许惑色的眸。
“八年前,我给你递过一次支票,还记得你当时说什么吗?”
“你说,一个人是想离开还是留下,都不是金钱可以左右的。”
“我当时不信,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任秀琴收回支票,敛下笑容。
“可是黎昌,这次你必须离开。”她抬起眸,语调沉缓地说:“只要你离开了,即便克明没有子嗣,任临也会把家族交到他的手上。”
“任庆的人又开始了,八年前的车祸很快就会重演。”
“黎昌,你救过他一次,现在,你要救他最后一次。”
……
窗外已下起连绵微雨,经纪人找到湖畔咖啡厅来的时候,就见黎昌坐在角落,出神望着窗外。
漂亮的脸孔毫无血色,长睫拢翳,光影交错,像从某部文艺电影中抽出的一帧画面。
“……小昌?”她唤了一声。
黎昌回头,看见她时眼眸微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