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有两个码头,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南,城南的是运河码头,城东的码头稍微小一些,咸水河从西北流经长安穿城而过,不过这条河往东南进入江南道之后就汇入了南平江。
咸水河是西北百姓的叫法,长安城的人更喜欢称它为小淮河。
在江南道金陵城里有一条秦淮河,长安城里这条河大概也差不多,在城中河道两岸的楼子都很精彩。
日日精彩。
原本长安城内的暗道势力分成几股,后来流云会发力灭了狗篮子,自此之后码头上就变得太平了些,不过依然有很多人盯着码头这块肥肉,流云会自然不会去向苦力们收钱,但是水路陆路的生意都是流云会的,狗篮子覆灭之后,码头上只有流云会的人管理,这肥肉摆在那,眼红的人就越发眼红。
总会有人不服气,江湖,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平平静静的那叫什么江湖?
前阵子有人察觉流浪刀死灰复燃,有从外乡来的人重新拾起来流浪刀的名号,他们不敢去招惹流云会的生意,只好拿苦力们出气。
所有来长安城经商的人只要向流云会交很少的一些费用,流云会就会安排好一切,这不是保护费,而是管理费,码头上官府的人有限,根本就操持不过来,流云会的兄弟们让货船按顺序进出,秩序井然,卸船装船都协调的极好,不会耽搁时间。
新流浪刀的人不敢去招惹商船货船,也不敢直接去找流云会的麻烦,要想从码头上捞油水,就只能在两条道上捞,一是在码头上干活儿的苦力二是偷。
从十来天前开始,码头上的仓库就接连丢了不少东西,可是负责看守的人根本就没有发现生人进出,除了负责装卸的苦力之外,再也没有外人进来过,天黑之后库房就会把门锁上,还有巡夜的人,即便如此还是丢。
流云会讲声誉,丢了东西的商家只要是交了管理费,流云会都会照价赔偿。
然而流云会就是随便吃亏的?
黑眼从外地做事回来之后就被叶流云安排去了码头那边,最近流云会的人几乎都分派了出去,反而是在长安城里人手不太够用,平越道那边向来都是流云会关照的重点地区,为了配合叶开泰,常年有大批流云会的高手在那边,一是保护二是清除。
时至今日,平越道那边依然还有人在图谋破坏,他们知道没办法推翻大宁,也没能力刺杀了叶开泰这样的封疆大吏,于是他们就破坏,今天这里放一把火,明天那里烧一片田,总之就是添堵。
除了平越道之外,京畿道其他各地流云会也在逐步打击那些暗道上还敢为非作歹的势力,人员分散出去的太多,码头这边本就事情繁复琐碎,黑眼一回来就被叶流云扔到这,告诉他查不出那些偷仓库的耗子就别指望好好过年。
黑眼当然想好好过年,在外边飘荡了几个月刚回来,本想歇一阵,结果这恼人的差事放在了他头上。
他到了码头之后仔细勘察,库房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巡夜的人增加了两倍,确保仓库没有被人进入过,第二天一早再看时,货堆就会出现变故,有大量的水迹,货却丢了。
久而久之,人们便开始慌起来,有人说是水妖作怪。
还有人说是咸水河或是大运河里冤死的人出来捣乱了,这不是要过年了吗,那些家伙是想要香烛纸钱。
黑眼都有些纳闷了,手下人随口问了一句水妖怕啥?
黑眼居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水妖怕
啥?
于是他一口气跑到了沈冷家里,把沈冷找了来。
水妖也他妈的怕水师这群兵大爷,别说水妖,海妖也怕。
沈冷休假也有些无聊,于是就跟着黑眼到码头这边来,坐在黑眼接他的马车上,沈冷看了看车厢里的环境撇嘴道:“这级别不够啊,车里连个软垫都没有。”
黑眼撇嘴:“难道我还要偷我家东主马车接你?”
沈冷:“不如偷韩唤枝那辆。”
黑眼:“我倒是敢,偷了都没地方卖去,谁敢买?”
沈冷:“偷韩唤枝的,卖给叶流云啊。”
黑眼:“......”
沈冷问:“到底什么情况。”
“货物进仓库的时候都会清点,数量,重量都会查,都没出过错,可是第二天一早再看的时候就会少很多,地上会多很多水,麻包都是湿的,所以人们才会猜测是水妖,我是不信的......我请你来当然也不是因为我怕啊,我就是找你辟个邪。”
沈冷笑道:“多了许多水,那就是被人灌了水替换了货物呗。”
“硬的!”
“那就是冰呗。”
黑眼一怔:“冰?”
沈冷随口一说,没想到让黑眼动了心思。
“库房里的温度比外面要高不少,难道真的是冰化了?”
黑眼仔细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负责清点货物的人和运送货物的苦力都有问题。”
他叹道:“之前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那些狗篮子身上,他们也不露面,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人,甚至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来任何有用的信息,我们流云会清查了很久也没有发现,这些人好像做完事就会凭空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码头上不少苦力都被他们勒索过,安排人在码头蹲守了很长时间,一个可疑的人都没发现。”
沈冷皱眉:“之前的流浪刀被打没了,这些人重新拾起招牌,自然不敢轻易露面,可是连你们都查不到这就有些奇怪了,能藏在哪儿?”
“苦力们大部分住在城南,那片都是平民百姓,好几个苦力都说是半路上被流浪刀的人截住抢走了血汗钱,我们也在那片地方埋伏了人,苦力带着我们找到地方,守了多久都没见人,才走,立刻就钻出来。”
黑眼道:“如果货仓里的是商行的人和苦力串通好了监守自盗,那这事?”
他看向沈冷:“怕是有人故意要坑我们流云会的银子了。”
沈冷笑道:“那得多傻的人才敢干出来,坑流云会的银子,坑的就是陛下的银子啊。”
马车在码头上停下来,沈冷和黑眼下了马车,几个身穿白色长衫的流云会弟子过来迎接。
“昨天夜里的情况也一样。”
断看到沈冷之后就笑起来,好久未见,真的会有一种亲切感。
“昨夜里库房里还留守了人,眼睁睁看着货堆一点点瘪下去,流出来很多水,奇怪的是外面的货物没有任何问题,里边的都出了问题。”
“多久了?”
“几个时辰啊。”
“我是说,这种情况多久了?”
“十来天。”
断回答道:“这家商行是最近才在长安城里做生意的,第一天就拜访了流云会,如数交了银子,可从第二天开始就出了问题。”
“果然啊......”
沈冷笑道:“怕是再不去抓,人家就要走了,十天的左右的时间他们足够打听
出流云会到底有多牛逼,所以骗了十来天的钱也有大几千两了,不跑路还等着什么?”
黑眼看向断:“那商行的人呢?”
“还在呢啊。”
断看向沈冷道:“多傻的人才会这么坑流云会。”
“怕是一点儿都不傻。”
沈冷进了货仓,货堆很高,据说货物是上好的宣纸,笔墨之类的东西,宣纸被水泡过之后哪里还能要?所以谁还能看出来是不是真的上好宣纸笔墨?大批的货物自然不可能全都打开检查,抽检的又是商行自己的人,做手脚就太容易了。
就在码头另外一边有一家茶楼,生意很好,刚到码头的商人们总是要歇歇,进来喝杯茶吃些点心,虽然茶楼规模不大可收入不菲。
一个看起来很清秀的年轻公子坐在雅间里,身上的衣服看着就极名贵,这人模样漂亮的不像话,换上一身女装怕是会被不少男人惦记着,若非那两条剑眉着实凌厉了些,就算是穿着男装也会被人误会成女子。
“公子,是不是该收手了?”
坐在他旁边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这得罪的是流云会,天下第一暗道势力,据说还和禁军大将军澹台袁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一个不小心被流云会的人查到那就是万劫不复。
“收手?”
年轻公子笑起来:“这才刚刚开始,怎么就收手了呢?”
中年男人看起来真的有些惶恐:“以冰充当货物夹杂在真正的货物之中,这办法妙是妙,也因此骗了几次流云会的赔偿银子,可已经十来天了,一共送进去三批货,咱们就算放出去什么水妖之类的话,也马上就要被查出来真相,流云会的那些人最初一直都在查狗篮子的事,早晚都会反应过来其实动手脚的是咱们商行自己的人。”
年轻公子依然一脸云淡风轻,可是眼神闪烁之际,有一抹极浓烈的怨恨一闪而逝。
“我就是希望他们能查到。”
他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子:“有些人毁了我的前程,毁了我的一切,让我如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大白天不敢行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他们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哦对了,流云会是皇帝的,你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那中年男人吓得几乎从椅子上掉下去。
“皇帝......皇帝的?”
“是。”
“公子,咱们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你怕了?”
年轻公子看了自己手下一眼:“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你们这几个人能帮我做什么,只是这商行需要你们撑起来而已,既然你们怕了,从流云会里骗出来的银子有几千两,你们都拿去吧,足够你们后半生衣食无忧。”
他从袖口里取出来一些银票放在桌子上:“我再给你们加五千两,你们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他那张秀气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机。
“请流云会的人到商行里议事,就说你们查到了,是商行的伙计和苦力监守自盗,人都已经抓了,请流云会的人带走,另外要把银子退给他们。”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敲:“他们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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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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